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湖北磷矿重镇青山复绿
来源:文汇网  日期:2016-05-22  浏览量:1022  文字:【 】【加粗】【高亮】【还原

文汇网 2016-03-27 02:11

湖北宜昌

经过专业化的修复,宜昌华西矿业大荒头堆渣场的生态已逐步恢复。从上至下的景象分别为复绿前山坡堆满矿渣,复绿中客土覆盖垫厚,复绿后植被欣欣向荣。


樟村坪这座矿山重镇正向着绿色发展的目标前进。

(均资料照片)

文汇报记者 赵征南

宜昌,连接着长江的中游和上游,处于鄂西山区向江汉平原的过渡地带,古老的地质历史和独特的地形条件孕育了丰富的矿产资源。其中,首屈一指的当属磷矿。宜昌累计查明磷矿资源储量超过30亿吨,是长江流域最大的磷矿基地。

然而,采矿业带来巨大财富的同时,环境问题却不容忽视,在不少矿山,青山退去,绿水渐浊,地面塌陷,山洪偶发……为切实加强矿山地质环境保护,近年来,宜昌积极推进“矿山复绿”工程,投资超过2亿元,让180多个曾经矿渣遍地的矿山,成为生态恢复的典范。

“在位于三峡生态屏障区的宜昌开展矿山复绿,不仅可以保证三峡水库的水质,对长江中下游2亿多人的饮水安全而言,也非常重要。”湖北省社科院副院长、长江中游城市群研究中心主任秦尊文研究员告诉记者。

近日,记者跟随宜昌市夷陵区国土局工作人员,前往有着“中国第二大磷矿开采基地”之名的樟村坪镇,探访“去白复绿”的重生之路。

开矿大军走后留千疮百孔

“水至此而夷,山至此而陵”,夷陵是三峡工程所在地,也是宜昌市面积最大,人口最多的市辖行政区。宜昌的磷矿,八成在夷陵,而又集中于夷陵北部的樟村坪镇。

这个被当地人称为“高山明珠”的偏远乡镇,距市区100公里,开车要2小时。不过,这里和“远离城市繁华”、“回归乡村质朴”之类的词汇却关系不大。“别人家的女孩都想嫁到城里,夷陵的女孩子都想嫁到樟村坪。”夷陵出租车司机张师傅对记者说,“那里是夷陵最富的地方,一个村子千万分红并不鲜见,地上建的是别墅,地下埋的是‘白金,。”

“白金”,其实就是磷矿石。这是当地的支柱产业,每年产量达600万吨,在夷陵区税收的占比超过四分之一。“磷矿加磷化工,与磷相关的产业对夷陵GDP的贡献超过三峡旅游。”夷陵区国土局地质环境站副站长孙海松告诉记者。

“开矿富了我们这一代。以前买肥料、种子都没得钱,现在住上了楼房,生活好百倍,跟开矿前有天壤之别。可矿总会越挖越少。等到资源枯竭的那天,我们给子孙们留下的除了破碎的环境之外,还有什么?”71岁的王绍会曾经是向阳坪村大队长,三十多年来,他望着远方越来越多白色土坑和白色矿渣堆起的“伤疤”,心中的担忧从未停止。

上世纪80年代,樟村坪镇掀起了淘磷热。“简直就是‘八国联军'。不仅有樟村坪的,还有周边乡镇的村民,甚至不少单位都派人常住此地,那叫一个热闹。”王绍会说,向阳坪一个大队1374人,有四百多壮劳力在挖矿,差不多占了三分之一。

马余周就是其中的代表,那时,他还不到20岁。农闲时每天早上8时拎着种田使的铁锨,扛着“炸药包”登上羊角山,用最原始的方式,将山体一点点刨开、炸裂,将“新鲜出炉”的磷矿石搬运至旁边停靠的大卡车上。“最开始矿很浅,地面表层就能看到。我们也好采。旁边矿产加工公司专门安排卡车候着,车水马龙。我们帮他们打工,按斤计算工钱,一个月怎么也能多赚40元。”马余周说。

到了90年代,随着社会需求的增大,磷矿石的价格也水涨船高,最多时,马余周一个月靠挖矿就能赚1500多元。那时候,种田的兴趣都淡了。也就是在那时,无序开采转向集中开采,樟村坪镇成立了很多矿产公司,国家的、社会的、村集体的……各路的资本蜂拥而至,樟村坪因磷闻名,因磷而富。

一路上,山路两边遍是楼房、轿车,山区农村成功脱贫致富。王绍会说:“盖一套别墅不过20万元,政府补贴超过6万。现在樟村坪90%以上的人住上了洋房和别墅。现在除了山窝窝里,基本没有人住土房子了。”

不过,他话锋一转;“我们是富了些,但获利更多的却是那些大老板。我们用体力装矿,而他们倒卖矿石。之后,‘八国联军,拍拍屁股走了,资源没了,我们还帮他们承担环境和地质风险。这就好比自己的饭给别人吃了,说是倒贴还差不多。”

他指着远处青山中的一道“伤疤”,不无遗憾地说:“那以前跟山上都一样,全是茂密的森林。矿业公司开矿产生的矿渣运不出去,或者说他们根本不想运出去,就随便向山下倾倒,堆得越来越高。现在矿渣的高度已经超过10米,下面的植被早已死亡腐烂,一下雨就容易产生山体滑坡和泥石流的危险。”

为复绿买单关键还得靠制度

眼看着地质环境问题愈发严峻,夷陵区痛定思痛,准备拿下矿山复绿这场攻坚战。这并不容易。

中国矿业大学 (北京) 矿山修复专家胡振琪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,复绿一般包括四个阶段:首先进行检测诊断,找出各类隐患;接着根据问题展开修复规划设计,讲究“因地制宜”,宜耕则耕,宜林则林,宜渔则渔;规划做完就要采取工程措施,对复耕来说就是坡面重构、土壤重构、生物干预以及相关配套设施建设;最后则是植物措施,选择合适的植物品种进行种植,一般由草到灌木至森林,从简单到复杂,从单一到多样,最终达到“和周围景观一致”的状态,恢复生物多样性。

这种工程需要大量资金做保障。谁来为复绿买单呢?

“根据矿山治理‘谁破坏谁治理,的原则,企业应当成为复绿的主力军。有责任主体的矿区,由相关企业通过‘备用金,制度预缴。”孙海松说。

但这么多资金让企业自筹,积极性肯定不高。夷陵区国土局副局长慕金坤表示,为此,夷陵区先后编制了《夷陵区磷矿区矿山地质环境恢复治理规划》、《夷陵区矿山复绿行动实施方案》,用制度约束,让复绿也成为制度。

2006年,夷陵区在湖北省率先建立了矿山地质环境恢复治理区级备用金制度,企业不仅要缴纳省级备用金,还要缴纳区级备用金。“这实际上并不是多收,而是为了提前治理。”孙海松说,“省级备用金要在闭坑时才会退还,企业一般也等到闭坑前再进行环境修复;而区级备用金,促进企业边开采、边治理,完成年度目标后就可退还区级备用金。”除此之外,夷陵区还建立采矿权矿山地质环境恢复治理年检制度,将治理计划细化到每年,验收结果作为矿山企业开采计划、年检和返还或抵扣备用金的依据,奖惩结合,做得好的能获得更多开采计划。

“我一开始觉得,边治理、边开采,对企业来说压力很大。特别是初始成本,省级备用金加上区级备用金,太多了。”华西矿业郭经理告诉记者,“但实际操作过程中,用于开矿的大型机械车也可以用于复绿工程,跟闭坑前再重新调集机械车相比,有效地降低了复绿成本,也保护了环境。我们使用的是从村民手中租赁的临时用地,2年一租,边开采,边治理,和他们的关系舒缓。要是环境弄不好,他们天天堵矿区大门,损失就大了。”

华西矿业大荒头堆渣场脚下,清澈的宜昌饮用水源———黄柏河蜿蜒而过,自北向南流入长江。在这里,展现在记者面前的不是白色的矿渣“伤疤”,而是早春泛绿的马尼拉草,绵延半公里。这正是华西矿业花费2000多万元,经过9年的“边开采,边治理”所获得的成果。

与之前记者看到的沿路不少复绿现场相比,大荒头渣场的复绿是更为“认真”的。除了基本的平整、覆土和种植,在专业人员的规划下,还在复绿工程中加上10×10水泥方格固土、每隔20米修建排水沟、每隔10米建造喷灌设备等配套措施。“如果不做这些配套,土堆了却留不住,树种了却养不活。”郭经理说。

王绍会说,现在的复绿工程有一个现象,仍是富矿的,为了效益和获得政府奖励,复绿效果就好;只剩尾矿,企业无利可图,复绿效果就不佳,竣工没过多久部分绿色甚至已经“褪”去。“第一年看着漂亮,第二年只有少量存活,第三年基本死光。本来为了保护生态千里迢迢运来的土,最后却有水土流失的隐患。”他心情沉重地说,“复绿工程要有长期监管才行。”

找不到责任主体也要修复

目前,夷陵区矿山缴存的备用金已接近2亿元,为矿山企业落实地质环境恢复治理提供了资金保障。但是,此前存在大量的废弃矿山系滥采滥挖,属于“无主矿”,很难落实责任人,“谁破坏,谁治理”的原则就面临了尴尬。

“没钱,什么都办不了。”孙海松说,夷陵区为了筹措复绿资金想到三种方案:争取村集体支持、引入社会资金、申请国家项目。

云霄垭村火田岭磷矿区是一座村集体矿山,上世纪80年代,村里成立村办企业,张渊成为矿长。2008年,随着资源的逐步枯竭,张渊准备闭坑前的复绿工作,他和村民们不仅治理了村办企业开挖的土地,还主动出钱修复了村子周边自由开挖的土地。

多出几百万修复不是自己破坏的土地,村民们是如何看的?“这也是为了村子的发展着想。首先是安全,谁也不想天天在滑坡泥石流的威胁中生活;而且环境修复好,好的土地连成片,才有流转经营的价值。土地租出去,子孙后代都能受惠于我们今天的努力;再说,由于我们复绿做得好,政府在其他领域的行政审批也给了村子不小的倾斜。”张渊表示,把道理跟村民说清楚后,没人怨他“乱花”本可用作“分红红包”的钱。

“村集体支持是因为有的村子多年采矿,村里有钱。村里没钱的话,我们想过引入社会资金。”孙海松说,“想参与的企业不少。但一些社会资金进来的动机不明,他们是真心想治理环境,还是以复绿为名,心里惦记着矿山下面的磷矿石伺机挖矿? 这个口子不能随便开,一开就堵不住。对于真心干复绿工程的企业而言,复绿工程投资大、周期长,热情又不够。希望各级政府出台优惠政策,鼓励和引导真心复绿的社会资金参与投入。”

对历史遗留或者“无主矿”的复绿,夷陵区专门组建矿山地质环境治理公司,积极申报国家地质环境和生态环境恢复治理项目,配套市、区级资金进行综合治理。羊角山矿区治理就是典型的范例。

在羊角山,曾经的采矿区已改造成高山蔬菜基地,每年8—10月,这里的高山反季节蔬菜就会销售到武汉、上海等大城市。承包这块土地的是余良坤,2009年从部队退伍的他成立了农业合作社,得知海拔1000多米的羊角山顶新“长出”一块150余亩的耕地,就立刻前去咨询流转承包事宜。原来,这块土地属于夷陵区国土局申报的国家治理项目,连同山下的井湾一起,国家为总共500亩土地治理出资1360万元,项目结束后交还给村民耕种。余良坤立马流转了羊角山的地块,一年有30万斤蔬菜的收成。

复绿之后更需要绿色发展

“蔬菜基地解决了不少村民的就业问题,他们跟着我种田,一天有70元的收入,还包吃。我就希望把高山蔬菜基地发展下去,钱赚多了就把蔬菜基地发展为生态旅游基地,带动更多村民致富。”余良坤期待,国家或者地方政府能给他进一步的支持。

目前,蔬菜基地最主要的问题是肥力不够,先期治理的项目土壤厚度不过30厘米,余良坤希望能加厚到80—100厘米。要达到他希望的厚度,还需要运来5万方土,按一方土27元计算,大概仍需135万元追加投资。“我现在种着辣椒、甜玉米,只能保本,之前试过种西红柿,血本无归。治理后光看复绿土地面积很大,但土太薄,除了先天的富磷特质,其他的肥料、水分都存不住。改造已刻不容缓。”他说。

可孙海松对谁来为改造买单有着不同的看法。“复绿或者说地质环境治理,解决的是安全和环境问题,宜耕则耕,宜林则林。如果企业家有进一步的需要,想赚大钱肯定还要自己来投资,什么都让政府来掏钱肯定不行,对不对?”

由此可见,复绿是难题,复绿之后如何发展同样也是难题。

现阶段,与复林相比,复耕明显成为复绿重点。“将来不开矿了,矿山的老百姓还要生存,现在来看林地的变现能力不足,所以有条件复耕的,最好能复耕,老百姓或种或转,有个盼头。”孙海松说,“我们跟发达地区不同,为了生态全部种上树,人怎么办? 我们做不到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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